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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96章 恨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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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96章 恨意

“不是說讓你沒事別打擾我嗎?做什麽?”男人的嗓音嘶啞,聽著像是聲帶受過傷。單憑聲音,已經聽不出他的年紀。

“我,我只是想來告訴你,雋銘根本沒有像我們預料的那樣和雋言翻臉。他,他好像……一點也不在乎我被……”何梓琴原本就打算擠出幾滴眼淚來博取同情,但說著說著動了幾分真氣,加上七八分委屈,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。

男人卻冷哼著擡手,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巴掌,“蠢貨!當初是誰說這樣做可以讓雋家兄弟反目成仇的?你給我保證過什麽?!”

何梓琴捂住臉,淚珠不要錢地往下流,“我……我哪裏能想到,他們雋家人都是這麽冷血的!前腳甩了我,後腳就忘的一幹二凈。不過你放心,雋言不敢反擊的,他還等著我給名單他呢,為了給明瀟報仇他什麽都肯做,所以我們還是可以利用他……”

男人從房間的陰影裏走出來,在微弱的陽光下露出一張極其消瘦的臉。不但眼眶都深深凹陷,臉頰上的膠原蛋白像被活活抽光了一般,五官只被一張皮緊緊包裹住,看起來很是駭人。活脫脫一個現實版喪屍,拍恐怖片連化妝都能省了。

但他的眸子卻異常明亮,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目光裏帶出一絲濃郁的怨恨。“你別忘了,我最終要對付的是雋銘!雋言怎麽樣我不在乎,你想怎麽折磨他是你的事情,但你答應我做到的事必須做到!否則——你別再想從手裏拿到三號。”

三號是一種新型毒品,同時也是致幻劑。何梓琴第一次在趙董那裏碰了這種藥,就知道自己徹底完了。自從趙董被抓進牢裏,判了終身監禁,她便斷了貨源,好不容易從趙董身邊的小秘書那裏打聽到這個男人的聯系方式,就被他牢牢掌控到手裏,再也動彈不得。

“我,我知道了。齊少,你……到底為什麽那麽恨雋銘?”何梓琴對雋銘動過心,如今情分雖斷,但也好奇他為什麽會惹下仇家。

“呵~他都不要你了,你還惦記著他?”被稱為齊少的男人轉過身,用漆黑的眼眸盯著她,臉上溢滿了恨意,“雋銘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,但他為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蘿蔔頭,居然把我獨自留在火裏!這個仇我怎麽能不報?!”

何梓琴反射性後退了一步,“你,你說的是個小孩子麽?那他,他人呢?”

“他已經死了。”齊少從嘶啞的喉嚨裏發出桀桀笑聲,聽起來毛骨悚然,“那孩子不過是一個小小警衛員的孫子罷了,哼,天生的賤骨頭,哪裏有我重要?但他卻偏偏要去救他,不肯先來救我!但是那場大火太猛烈了,他被救出來了又怎麽樣,還是因為肺部感染死掉了!但即使沒死,我也會弄死他!”

何梓琴不敢再問下來,忙道:“得罪了齊少自然是沒有好下場。我,我先出去了……你好好休息。”隨即頭也不回地奔出了門外。

齊少表情冷凝的看向窗外,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。自己這副鬼樣子,再也不可能出現在雋銘面前。他不需要對方的同情,更不想看到對方的憐憫。既然永遠也得不到,那就幹脆毀了吧!

在雋銘自從那天放棄他開始,他就成了一個只能活在仇恨裏的人!

這滿身的燒傷疤痕,就算做再多次手術又如何?也彌補不了他心裏的那道傷,他不是不明白父母為什麽要帶他移民到國外。那些心理醫生也都是飯桶,除了會說他是心理創傷後遺癥還能有什麽用嗎?催眠倒是有些用,能讓他獲得短暫的平靜,但雋銘始終是他的心病,這塊心病不除,他永遠不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!

就在何梓琴煩惱如何進一步抹黑雋言時,雋言的試鏡開始了。曾愛倫的這部新戲名叫《愛德華伯爵》,男主角愛德華的父親擁有世襲的伯爵爵位,除了他還有兩個女兒,以及與女仆生下的身份低微的私生子安卡。

安卡從小被仆人們養大,伯爵夫人因為嫉恨他的母親在她出門度假期間爬山了男主人的床,對他竭盡虐待。時常克扣用度不說,有時候連飽飯都不給他吃。但仆人們都很心疼安卡,你藏一塊奶酪,我藏一點米粥,就這麽的把他慢慢養大。

十五歲的安卡面黃肌瘦,但因為基因好,仍然長的比宅子裏所有的男丁都好看。包括哥哥愛德華在內,都覺得他是個美男子。但愛德華並不喜歡他,除了偶爾發發善心賞給他一些衣服和食物,連書房也是不讓他進的。

但安卡喜歡讀書,只能偷摸著在半夜溜到書房,在月光下看書。如果是陰雨的日子,就只能冒險點燃一盞馬燈,窩在壁櫥裏看書。安卡什麽書都看,法律、政治、歷史卻是看的最多的,老伯爵年輕時還算好學,收藏了不少書籍。

曾愛倫讓雋言試鏡的有兩場戲。一場是安卡在夜晚偷偷讀書,沒有一句臺詞。一場是他被老伯爵發現時,苦苦求饒的戲。

雋言準備了十分鐘,閉了閉眼,手裏拎起一樣東西開機往眾人跟前走。他手掌微微攏起,因為需要擋著風,夜晚的風有些大,他能拿到的馬燈又是個破舊的,很容易被吹滅。如果被吹滅,他需要拿火柴再點一次,但火柴的數目都是有記錄的,隔天馬房的老約翰就會查。他可不想被打屁股,想到這裏,安卡忍不住縮了一下屁股。

他行走的姿勢看著有些奇怪,略有些蹣跚,這是因為他剛在昨天摔了一跤,現在小腿還是疼的。安卡走著走著,忽然扭頭看向門外,生怕有人從後面冒出來,嚇他一跳。因為害怕和忐忑,他連呼吸聲都放慢了許多。

轉了幾個彎終於到了書房,安卡小心翼翼地把馬燈擱在一邊,從荷包裏掏出鑰匙,打開了書房的門。這鑰匙是管家好心借給他的,他必須不被人發現,並在早上五點左右,把它掛回到鑰匙板上。

走進書房,他並沒有胡亂打量,而是直奔一個地方,拿起一本書放在膝蓋上,把馬燈小心放在旁邊。

曾愛倫拍拍手,示意他可以了。

雋言松了一口氣,甩了甩頭,笑道:“曾導您好,不好意思,我自作主張就開始表演了。”

曾愛倫點點頭,沒什麽什麽話,而是側過頭去和編劇耳語了兩句。隨後才問:“你覺得安卡是個什麽樣的人?”

雋言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,沈思了一下,說:“安卡是個可憐人,但我覺得他並不覺得自己可憐。他從小就目睹了這個社會最底層人的生活,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過上好日子需要付出很大的犧牲和努力。另外,還得心狠手辣。可以說,安卡並非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反派。他並不壞,從他長大後如何對待管家和廚房的幾個女仆都看得出來。他給這些人都安排了很好的去處,他心裏有恨,但卻並沒有讓仇恨毀滅了自己。相反……他還非常睿智。”

“哦,如何睿智?”曾愛倫饒有興致地看著他,阿諾德果然沒說錯,這是個很有趣的小子。

雋言從容道:“安卡強女幹並殺死了女主角,也就是男主角的妻子。這件事不是臨時起意的,他是故意要激怒並激發這個家庭的矛盾,因為他看出來男主角並不愛這個女人。男主角發現妻子死了,心裏實際上是竊喜的,但礙於妻子家族的勢力,他必須表現的非常悲傷。而這點,劇本上寫的也很隱晦,我想,是到最後才揭曉的吧?”

“哈哈哈,對啊,就是這樣沒錯!”曾愛倫還沒說話,編劇倒是先激動起來,“哎,那你猜得到最後的結局嗎?”

試鏡演員看到的劇本其實都是不完整的。

“嗯……我大概能推測到一些吧。”雋言沒有謙虛,“愛德華伯爵究竟指的是誰,我覺得不是一開篇就呈現的那樣。愛德華到最後才表現出對家族的厭倦,以及對妻子家族試圖掌控他的怨恨。他估計會帶著自己的男仆離開家鄉,去一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,完成他小時候要做一個鐘表匠的夢想。至於安卡,他因為殺人罪被判刑,但卻早就布置好了逃獄的手段,還救出了他那個被權貴冤枉了十幾年的舅舅。最後,他頂替了愛德華的身份,成為了伯爵!”

編劇大喜過望,也非常驚訝他對於劇情發展的敏銳程度,笑著點頭。“你很不錯,你推測的結局已經八九不離十了。”

曾愛倫沈著臉色半天沒有吭聲。

雋言神色坦然地等待著,也沒有就此告辭的打算。他直覺曾艾倫一定有話要對自己說,只是他還沒有想好究竟要說些什麽。

“你……把後面的那場戲也演了吧。”曾愛倫道。

雋言揚起一抹微笑,輕輕點頭,隨即表情一遍,又恢覆成剛才那般戰戰兢兢,好像隨時有可能被一點動靜就驚動的跳起來的模樣。他手指略微扭曲,是因為用盡力氣攥住書,眼珠來回轉動,是在查看書房外的情況。

視線在書頁上停留了一陣,手指撥動是在翻書。忽然他擡起頭,眼神緊張起來。很快,安卡的脖子僵硬起來,他動作迅速地把手裏的書放回書架,剛要走,卻在一轉身時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。

他不由得佝僂著背,擡頭仰視。在看了一眼後又膽怯地低下頭。並沒有人和他對戲,但他卻好像聽到了責備一般變幻出好幾種表情,委屈、怨懟、害怕以及惶然,都在臉上不斷的呈現出來。眼淚在眼角湧動,似乎只要再眨一下眼,就能順著睫毛流下來。

安卡是真心喜愛讀書的,但老伯爵也將他當做人生中的一個汙點,不肯分出一點憐惜和關愛給他。

在低頭認錯的過程中,安卡眼底裏浮現出一抹陰鷙和怨毒,但一閃即逝,沒有被老伯爵察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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